【特稿·长篇小说连载(七十五)】 万年书 ——昭明太子大传(长篇历史小说)

2023-05-10 14:56:27


长篇历史小说连载(75)


万年书

——昭明太子大传


阮德胜  何志浩  著


15.3

一行“商人”急急地北上,与时下的秋风落叶有着几分合景,也就没有引起多少注视,行程掐得很准时。到了涡阳县城内的月饼香气弥漫着团圆节的喜悦,萧统一行定了客栈,不像归家,店家心里“嘀咕”了一下,便忘了。东宫侍卫像一把钉子一样撒放在客栈四周和县城角落。

这天中午,明奴领着萧统、钱鱼进入客栈,一付谈大生意的样子。萧统和明奴等人不急于下榻,要了一壶茶,在大厅里喝起来。钱鱼与店家扯到一旁侧问了几句,得知这里都是些过往客人,只是有一伙北朝商人,有些奇怪。

钱鱼回到座位上,低声说道:“大掌柜,我已经看过了,那边七八个北朝商人模样的,定有问题。”

明奴一看,补充道:“年龄相仿,个头身材也都仿佛,定是某军中的精锐。”

萧统当日下榻,整整一天,也未见有和尚前来。直到入夜时分,众人才听到一声“阿弥陀佛”。

萧统打开窗户,月光下一位中年瘦弱和尚带着一位二十上下的年轻沙弥正在问宿。定睛细看,正是陈庆之和他的儿子陈昭。

陈庆之父子明明看到了楼上的萧统,视而不见。萧统他们也不敢上去贸然相认。

店家见来了和尚,边上去说:“二位法师,我这里不斋僧。”

一位一直在就着一盘炒黄豆喝着酒在“消愁”的乌嘴唇的精壮“商贩”,插了一句酒话,“你们不斋僧,自有斋僧人。”

陈庆之和陈昭只是点头称谢,没有多说,找了一处空位坐下。“乌嘴唇”为二人付了茶钱,店家上了一壶粗粝的泡茶。陈庆之虽然是个喝茶讲究的人,这时候也顾不上许多,将热茶一饮而尽,随后又接了好几盏。

正说话间,一个模样秀丽的公子进入店中。萧统隔窗而望,认得是杨忠。他身旁带了一个随从,化妆成奴仆,再细看时,原来是杨炫之。

杨忠订房里,钱鱼出门“倒水”,让他看见。杨忠也不急着进房,同样要了一壶茶,坐到陈庆之对面桌子上。

店家历人无数,看出了事端,估摸商场出了对手,可见有和尚裹入,就一脑袋浆糊了,头想得生痛也无果。几壶酒,几壶茶,喝得各有心思、各有自得,便各自“晚安”。萧统提着心躺下,明奴不敢合眼,钱鱼借喂马,却看了在马厩中将就的陈庆之父子,那里有他设的埋伏,他很放心。

第二天,陈庆之又去店中喝茶,又是“乌嘴唇”付的茶钱。按理这是约定的日子,可是陈庆之依旧没有主动相认。忽然间,不知从何处窜出几百带刀引弓的人,将客店团团围住。萧统、钱鱼一等正在惊诧,出门一看,惊了一身冷汗,原来他们埋伏的东宫侍卫都被这伙人拿下。

钱鱼、明奴贴着萧统退回客栈,突然“乌嘴唇”起身向萧统和和陈庆之行礼,还未等反应过来,杨忠从后门循入,径直走到陈庆之面前,“陈将军,卑职已经按你说的做了。”

陈庆之摘下斗笠,跪倒在萧统面前,“殿下,臣不得已出此下策。”

一时间,店家不明就里,吓得躲在掌柜之中不敢出来。其他客人都逃出店去,也被门外的人放行。

萧统顿时有所明白,慌忙上前搀扶起陈庆之,问道:“子云先生究竟何意?”

“殿下,我为圣上的伏兵所害,只得乔装如此,一路难逃。”陈庆之起身,满面生愁,“我想殿下在宫中,也过不好吧?”

萧统叹息一声,略说了宫中之事。

陈庆之叹息良久,“殿下,如今整个河南乱成一团,涡阳县内守军都在淮河、黄河一带寻觅臣的踪迹。臣麾下白袍军收拢之后尚有三千多人,杨忠与陈昭各领一部,还有一部由李虎领兵,一直在黄河之南和各方势力周旋。”

“李虎是谁?”萧统问道。

“李虎是臣的友人,西凉王五世孙。”杨忠上前说,“前些日子他要和我杨忠一起守卫堤坝,我还当他是鲜卑人,未想也是汉家儿郎。”

“我们遇到韦放将军的部队,以为是援军,便放松了戒备,与他们换防,未料他们却挖开了堤坝。后来我们得知,原来圣上早已和尔朱荣交通,有意致我们白袍军于死地。”陈庆之行礼道,“现在外面都以为李虎那支部队是最后的白袍军,各方都在绞杀,其中就包括韦放将军的部队。”

萧统一细想,恍然大悟:“你……你是要让我在此处割据?”

众人一起行礼:“殿下!”

“不可!”萧统严词拒绝。

“殿下!”陈庆之下跪恳请道,“臣让您乔装来此,便是此意。如今只要我一声令下,三千白袍残军尚可一战,割据淮北不是问题。以圣上之心,不会怪罪于殿下,更不会迁怒于殿下子嗣。殿下如今深得民心,在此割据,得天下有何难哉!?”

“如此,岂不陷孤于不义?”萧统诘问道,“子云先生何故如此?!”

陈庆之再拜,“殿下,如今皇帝暗中派人追杀,我若安然回宫复命,也怕是软禁终身。臣素来体弱,若不拼搏一番,一统天下之业再无机会!”

杨忠也上前恳求,“殿下,我杨家,李虎李家,都是北方豪强士族,只要殿下肯立旗鼓号,河南山西尽可王也!”

杨炫之再上前劝说:“殿下,北朝军民,无一日不望汉家旌旗再飘北界!”

萧统的脊梁在痛,是昨晚床板太硬,还是几日奔波的劳累?一把脉,便知是心痛。割据?割什么?割父皇的肉啊!割百姓的肉啊!割南梁的肉啊!又何尝不是割他这个当朝太子的肉?不合道,不合心,不合德……

“不,不!黄河都能改道,我不信此事无辙。”萧统苦索一阵,面对陈庆之说,“我若不答应,会如何?”

陈庆之道:“那臣只好只身前往建康,任凭圣上发落。以臣圣上的了解,当是给臣一个虚荣,随即软禁在瓦官阁中。”

萧统脸上却浮现出笑容,“子云先生,向来都是我依你的计策,如今你依我一回可好?”

“殿下有何妙策?”

“莫要多问,你带着白袍军南下,我带着人马回贵池。我自有办法,让你再度领兵。”

“殿下若是执意如此,我不强求。”

“不用介怀,先生信我。”

八月十五的涡水缓了许多,回家团圆的渡船稳了又稳。建康城的桂花在飘落中散发最后一抹清香,月饼中的那份早在宫廷里化着人情冷暖,萧衍能吃得出来么?丁令光若在,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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