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10 14:56:27
长篇历史小说连载（67）
万年书
——昭明太子大传
阮德胜 何志浩 著
13.5
萧综请命去了徐州，萧衍竟毫无戒心，反倒觉得此子大有所成。皇宫内外，言语纷纷，除了萧统这一支感到有天塌一角之危，其他全是朝大梁之后大有人在的方向去解读与奉承。当然，也有等着看笑话的，可他们怎么笑，也笑不到萧综的出生之上。
萧综上任徐州，还真的兢兢业业，政务有条不紊，百姓安居乐业。不出二年，萧衍便加封他为镇北将军，主持徐州一带防线的军务。
萧统依旧在贵池修书，看着一卷又一卷名著佳作，纳入《文选》之阁，内心十分喜悦。同时，他还在闲暇中对大乘经典《》的第“三十二分则”进和地编辑。但与京城的书信，从未断绝，他最担心的还是徐州。
“奇怪。”萧统翻阅京城来的信札，不禁叹息。
“又是没有子云先生的书信？”慧娘一语道破。
“是啊，都五六天了，子云先生一封信都没有。”萧统愁起眉头。
钱鱼笑了，“没有信也是好事，说明没有大事发生，一切安好，殿下安心修书便是好。”
说到这里，萧统又叹息一声：“可惜……”
“可惜彦和先生不在了。”慧娘又道破了萧统想说的话。
首卷书稿初成，萧统返京，将编修名单呈于萧衍，萧衍却一笔勾下刘勰大名。萧统瞒了数月，依然有漏风声。刘勰气上心口，又染风寒，一病未起，终老在嗟叹之中。
萧统越来越喜欢慧娘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猜他所想、说他所说，“哎！若是先生尚在，书稿或许早已编完。”
鱼天愍窜入了殿内，大喊大叫：“殿下，你猜谁来了？”
看鱼天愍脸上春光满面，萧统问道：“谁？”
鱼天愍说：“子云先生！”
“子云先生”， 萧统弹了起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往宫去相迎，“在哪？在哪？”
“在这儿呢！殿下。”陈庆之一身素衣白袍，虽然是仲春时节，他依然在外披着一件绒衣。
萧统大喜，“子云先生怎么亲自来贵池了？”
陈庆之向萧统行礼，随后被萧统请入殿内坐下。萧统吩咐煮了一壶加了核桃的团茶，给陈庆之暖身。
陈庆之喝了几口，面容却不见喜色，依旧寡白，少有红晕。
萧统便问道：“子云先生所来何事？京中莫非有要事发生？”
“京中安好。”陈庆之又喝了一口茶，却咳嗽了几声，不禁取出素巾抹了抹嘴。“只是我此行，是来道别的。”
萧统亲自上去捶着陈庆之的背，吓得他不明就里，“要不就在行宫住下，我这也有些名医……”
“殿下多虑，臣虽多病，不至于此，适才只是呛着了。”陈庆之却笑了，“我来告别，是因为臣将要北上，入徐州了。”
“徐州？”众人惊愕。
“微臣今年已四十一岁，此次机会非同小可，不想错过。”
“父皇又要北伐了？”
“北魏徐州刺史元法僧暗通本朝，有意归顺。但是，萧综却请缨前去迎接。只怕到时候事出有变，北境不保。故而，我也向圣下提出要领兵护送萧综，四月便要动身。”
“子云先生带多少人马？”
“我已经联系了一些士卒，大约两千人，另外我想请殿下让鱼天愍、宋景休与我同去徐州，此二人都有绝技，应该有用得着的地方。”
鱼天愍一听，看着萧统说：“殿下，臣是北人，去得！”
萧统点头应允。
“只不过臣去北境领兵，不便与殿下通信。”陈庆之说，“不过京中之事，有晋王和通明先生，殿下依旧放心，不要耽误了修书事业。”
“只要萧综不在京中，也无甚事。”萧统吩咐道，“伯鳞，取些酒来！你再到城内叫几样贵池名吃，秋浦花鳜不能少，我要与先生小酌几杯。”
聊了些建康的趣闻，萧统也尽数贵池风土人情，邀请陈庆之多留几日，。然而，陈庆之婉拒，他重在揪心徐州要地，那个萧综定有阴谋。陈庆之天亮便带着鱼天愍、宋景休启程回京。萧统直送到池口的津渡，看着远帆漫没江流才回宫中。
陈庆之回京之后，立即着手北上。他奉皇帝命，召集了两千人马，并且任命鱼天愍、宋景休为校尉，各自领兵一千。这些士兵全部身穿白袍，每人携带弓一把，箭三十枝，长刀一把，长枪一杆，人人都可以上马骑射，也可以下马步战。
陈庆之练兵有谱。他将这些士兵以十人为一伙，五十人为一队进行编制，日日在玄武湖的长堤外进行操演。下马时，他让每两队士兵组成空心的方阵，四面都有长矛，九十六名士兵在外结阵，四名指挥官在中心指挥；在骑马作战时，他将军队分为两种，一种专营骑射，组成空心的环阵，在假想的敌军前转圈，每一名骑射手经过阵前，依次快速放箭。另一种手持长矛，在假想的敌军阵中来回冲刺。
这些独特的练兵方法，却让很多人不解。梁朝第一名将韦睿将军之子韦放，也时常带人在此地练兵，便不把他的这些训练看在眼里。
“子云啊，过些日子我也要去北境为将，你这些兵的确都是精锐，可是这么布阵，着实荒废了。”韦放一副教头的样子，“先父在时，不是这个打法。”
“令尊合肥之战，功比淝水。然而依然未能克定祸乱，此后我朝亦无斩获。”陈庆之不以为然。
“似你这般说，你能斩获多少？”韦放眼皮子不厚，嘴皮子倒消薄。
陈庆之也不应答，反问道：“那请韦将军赐教，这些兵该如何结阵啊？”
“子云，你那马军尚可，只是步战之中当以大盾结阵，层层守之，你只让弓矢长枪结阵，怕是不行。”
“韦将军可知北魏何兵最强？”
“自然是甲骑具装，人马皆披重甲，锐不可当。故而步军当以大盾结阵以守，矬其锐气……”
“甲骑具装其长处莫过于持枪冲阵，我军长矛结阵，势如猬集，各有弓矢之利，虽甲胄厚重，其奈我何？”
“似你这般长矛之阵，我一队刀盾可破。”
陈庆之笑道：“诚然，不过北朝素来不重刀盾，只有轻装步卒，持短矛散兵而战，不足畏也。”
韦放却也不多说，觉得在陈庆之这里讨不到什么乐子，自感无趣，便再问，不过这回客气了点，“子云先生此次出征北境，能有多少斩获？”
“三年之内，光复洛阳。”陈庆之凝气吐纳，字字如矢。
韦放策马而去，一片烟尘。
“千里马，要伯乐，更要一根鞭子！”陈庆之在北望，几处云朵忽分忽合，可见风雷之势不小，只是在高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