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长篇历史小说 《南明那些事儿》11

2023-05-10 14:56:27

 作者:洪兵   演播:文生  点击下方绿色按钮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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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得功想带着朱由崧逃往杭州,但还没来得及成行,清军便在两天之后追到了芜湖。

  清军本来不会这么快,虽然已经得知朱由崧逃往芜湖方向,但问题出来了:路怎么走?要知道,清军大老远从北方赶来,对江南人生地不熟,光按着地图追,就算不迷路,也得走上好几天。等你大军开到,朱由崧早跑没影了。

  就在多铎一筹莫展的时候,已经投降清军的刘良佐自告奋勇做向导,带着清军一路杀到芜湖,朱由崧实在没有逃跑的运气。

  事实证明,敌人往往并不可怕,最可怕也最可恨的是内奸!五月十六日,刘良佐率兵攻打芜湖,兵力处于劣势的黄得功受重伤后自刎,黄得功手下的田雄、马得功胁持朱由崧向清军投降。

  五月二十五日,弘光皇帝朱由崧乘坐“无幔小轿”,“首蒙包,身衣蓝布衣,以油扇掩面”,在刘良佐的“护送”下回到南京城,向多铎乞降。

  几天后,准塔率领的东路军占领淮安。通过不断向朝廷要钱,兵力已扩充至二十三万之众的刘泽清部四处流窜,两个月后向清军投降,长江以北传檄而定。

  杭州失陷

  相对于朱由崧而言,马士英的运气明显要好很多。

  得知朱由崧率先逃跑后,马士英也带着邹太后向杭州方向逃窜。(东林党为了攻讦马士英,一口咬定太后是马士英母亲假扮的。)一路跑到广德,马士英也遭遇了朱由崧投奔太平府时的状况——广德知州赵景和“闭城不纳”。朱由崧进不了太平府,只有继续跑路,马士英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带着军队就攻城,把赵景和一刀给剁了,在广德城大掠一番之后,再继续跑路。

  有了在广德大施淫威的经历,马士英再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经安吉一路狂奔,于五月二十二日抵达杭州,得到驻守在杭州的潞王朱常淓、浙江巡抚张秉贞等人的“热烈欢迎”。

  几天后,阮大铖、朱大典、方国安等人从芜湖逃到杭州,向马士英报告了弘光皇帝被俘、黄得功战死的消息。

  马士英凌乱了,原本还指望朱由崧凭借黄得功“东山再起”,再不济也该逃往杭州才是,没想到一个被俘、一个战死,真有你们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再咒骂朱由崧是白痴、黄得功是饭桶也无济于事,马士英必须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照过去方针办!——北京丢了南京顶,南京丢了杭州顶,皇上没了,咱们再选一个就是!

  相比于去年把南京搞得乌烟瘴气的“选嗣总决赛”,这一次“换届”显然要顺利得多。首先,无论地理位置还是皇室血统,最靠谱的人选只有潞王朱常淓。其次,马士英已经大权在握,。最后,潞王正是东林党当年中意的对象,能堵住这些“鸟人”的嘴。

  总之,潞王朱常淓是“众望所归”,连走“等额选举”的过场都不需要。由于弘光皇帝还活着,按以往惯例,先就“监国”位,等接到朱由崧的死讯再“转正”。别着急,反正也是迟早的事。

  看似毫无悬念的事情,却在最关键的一环掉了链子——朱常淓本人不干!

  朱常淓的态度很坚决:当初在南京把我刷下来,现在怎么想到我了?好日子都让朱由崧过完了,末了末了把我架火上烤,没门!

  任凭别人好说歹说,朱常淓说不干就不干,没得商量!

  马士英凌乱了,整个杭州城都凌乱了——什么世道,找人做皇帝都这么难!

  最后,马士英忽悠邹太后下达懿旨,好言劝慰,朱常淓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弘光元年(1645年)六月初八,潞王朱常淓哭丧着脸,在杭州就监国位。浙江巡抚张秉贞升任兵部尚书,计划在千秋岭、独松关、四安、平望等处组织防御。

  朱常淓一上台,东林党就来劲了。次日,黄道周上疏,认为江南“地盘尚广、义兵可用”,建议朱常淓一步到位做皇帝,高举抗清旗帜,“使群臣百官有所瞻依”。

  黄道周的动议让朱常淓哭笑不得:做个监国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怎么还得寸进尺、不依不饶呢?

  尽管装模作样地组织兵力防守,朱常淓、马士英的骨子里还是想议和,熬得一天是一天。既然如此,当前的第一要务就不是搞防守,而是找到跟清军议和的合适人选。当时,曾经北上议和的内奸陈洪范也逃到了杭州,到处招摇撞骗,大肆吹嘘自己北上的“光辉历史”。

  得!就是你了!

  陈洪范是什么货色,马士英当然心知肚明。但是,在己方已被逼入绝境的情况下跟清军议和,像左懋第那样威武不屈肯定是不行的。要想谈判成功,只能让没脸没皮的陈洪范出马!

  清军的“卧底”陈洪范再一次跟清军谈判,马士英拿出了具体的方针:割让江南四郡(指长沙、武陵、零陵、桂阳,基本上相当于今湖南省全境),大家相安无事。

  陈洪范那边还没传回消息,贝勒博洛(努尔哈赤之孙)率领一部清军已经开始向杭州进逼。六月十一日,博洛抵达距杭州仅五十里的塘栖镇。马士英充分汲取了南京的教训,没跟朱常淓打招呼,自己先行“撤离”。阮大铖、朱大典等人也不含糊,紧跟着仓皇逃往婺州(今浙江金华)。

  马、阮跑了,陈洪范终于“姗姗来迟”。不难推断,他不会带回什么谈判结果,反而是带着一项使命:策反张秉贞,胁持朱常淓投降!

  面对陈洪范转达的筹码,张秉贞欣然应允。令陈洪范、张秉贞都没有料到的是,朱常淓根本不用他们胁持。要不是马士英非逼着他做什么鸟监国,朱常淓老早就出城找清军“投诚”了!

  当时,池口总兵方国安带了一万兵马,跟阮大铖一起从芜湖逃到杭州。方国安原本还想死守杭州,但当他率军在涌金门跟清军激战时,朱常淓竟然“以酒食从城上饷满兵”。方国安气得吐血,带着兵马渡过钱塘江而逃。

  这一次“照过去方针办”,显然已经砸了锅。准备“接替”南京的杭州已是一地凌乱!

  六月十四日,清军占领杭州,并派人招降浙江下属各府,以及寓居浙江境内的藩王。不久后,居萧山的周王、居会稽(今浙江绍兴)的惠王、居钱塘的崇王纷纷到杭州“投诚”,湖州、嘉兴、会稽、宁波、严州(今浙江建德)等地也不战而降。

  一个多月后,弘光帝、邹太后、潞王、周王、惠王、崇王从南京启程,被清军押往北京。除邹太后在途中跳淮河自尽外,其他人于次年五月被清廷处死。

  留发不留头

  从四月初到六月中旬,清军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便从黄河杀到钱塘江,一路上摧枯拉朽,大多数城池的军队不战而降。多尔衮认为,南明的抵抗力量已经歼灭殆尽,一统天下指日可待。以超乎寻常的速度、轻松加愉快地取得重大胜利,多尔衮不禁欢欣鼓舞,开始有些飘飘然了。

  归附清廷的钱谦益指使手下向多铎进言,说“吴中民风柔软,飞檄可定,无烦用兵”。多铎信以为真,非常开心。前线的多铎如此轻敌,远在北京的多尔衮更是忘乎所以。

  事实证明,当一个人忘乎所以的时候,失误将接踵而来,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这句话用来形容此时的多尔衮,恐怕再适合不过。就在清军横扫南京、杭州一带后,得意忘形的多尔衮经不住孙之獬的忽悠,发布了一道重要的命令——全民强制剃发!

  多尔衮不可能不知道,这道命令将意味着什么。

  早在攻陷北京之后,多尔衮便颁布过“剃发令”,要求前明的军民在结束对崇祯皇帝的吊孝后,按照满族人的传统,即行剃发易服。

  多尔衮没想到,“剃发令”遭到汉族民众的强烈反对。清军初来乍到,对北京的情况不甚熟悉,尚未完全站稳脚跟。为了防止激变,多尔衮只得在崇祯十七年(1644年)五月二十四日发布新的谕令,宣布早前颁布的“剃发令”无效。多尔衮在这道新的谕令中向百姓承诺:“自兹以后,天下臣民照旧束发,悉从其便。”

  多铎、阿济格等大军一路南下时,一直都是按照新谕令的精神和政策执行的。多铎进入南京后,为了安抚民心,于弘光元年(1645年)五月二十六日发布告示:

  “剃头一事,本国相沿成俗。今大兵所到,剃武不剃文,剃官不剃民,尔等毋得不遵法度,自行剃之。前有无耻官员先剃求见,本国已经唾骂。特示。”

  尽管清军在剃头问题上的态度有所变化,从“悉从其便”到“剃武不剃文,剃官不剃民”,但对于普通百姓还是没有作强制性的要求,还严令禁止不经请示、私自剃发的行为。实事求是地说,清军一路上能够顺利招降,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对汉族文化传统包容、怀柔的政策。

  可惜好景不长,志在必得的多尔衮于六月颁布了新的谕令,要求全国男性官民一律剃发。六月初五,多尔衮特意给南京的多铎下达谕令:“各处文武军民尽令剃发,傥有不从,以军法从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已被清军收入囊中的江南顿时风云突变!

  不就是理个发吗?至于闹这么大动静吗?

  相当至于!

  首先,当时清人的发型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脑袋前半截秃着,后半截扎个尾巴,也不知道这群人怎么想的,竟然钻研出这种要多丑就能有多丑的发型来。

  “美观”问题倒还在其次,最关键的问题是,发型再时髦也不能剃,因为孔圣人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孝之始也。”(当然,出家除外,那叫断绝尘缘、皈依佛门。)

  剃发,就是不孝。不孝之人,生时遭人唾骂,死后还要下地狱。因此,从秦朝到明朝,普通老百姓从来不剃头,也没有“理发师”这个职业(最多是寺里的方丈友情客串一下)。东汉末年的曹操曾“割发代首”,今天看来纯属作秀,但在当时,是要付出极大勇气的!

  现在,多尔衮让全国军民一起理发,他也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的!

  多尔衮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一年前的“剃发令”就险些引发北京骚乱。但越是这样,多尔衮就越是迫不及待地要推行剃发。

  不同民族之间,武力的征服并不是真正的征服,文化的征服才是王道!

  文化这个东西比较虚,必须有一个载体,发型、服饰当然首当其冲。因此只有剃发易服,才能体现出被征服者对征服者的心悦诚服。

  多尔衮以为,清廷大军压境,江南传檄而定,与去年在北京“两眼一抹黑”的境况已不可同日而语,正是实行“文化征服”的最佳时机。

  事实证明了多尔衮的天真。剃发令一出,很多已经归附清廷的地区纷纷揭竿而起,公开与清军为敌,他们以舍生忘死的抗争向多尔衮宣示:

  文化,是一个民族的命脉!

  发型引发的血案,开始在江南各地上演,其中斗争最坚决、对抗最激烈、耗时最持久的,非江阴县莫属。

  弘光元年(1645年)六月二十日,清廷任命的知县方亨到江阴县上任。方亨刚刚到任之时,江阴百姓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因为江阴已经宣布归附清廷,新领导派一个知县来主持地方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几天后,常州太守宗灏派来了四名士兵,方亨不敢怠慢,“供奉甚度”,敏感的江阴人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闰六月初一,惶恐不安的江阴百姓借在文庙上香之机,向方知县探口风。口无遮拦的方知县直言相告,说这四个人就是上面派来督促施行“剃发令”的。

  得此消息,众人惊诧不已,而令群情激奋的事情也接踵而至。同日,常州府发来诏书,其中竟有“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酷令。当时,负责抄诏令、写告示的小吏将笔墨一扔,吵嚷着跑了出去,将十个字的消息公之于众。

  此讯一出,江阴城立马就炸开了锅。生员许用在明伦堂组织集会,喊出了“头可断,发不可剃”的口号,得到包括乡兵、百姓在内数万人的积极响应,自发组成抗清义军,。

  在典史陈明遇的支持下,义军将库存的兵器悉数取出,开始在整个县城搞“武装大游行”。方亨躲在县衙不敢出来,只能写书信向常州府报告,请求派兵驰援。

  次日,方亨的书信被义军截获,众人怒不可遏,冲入县衙把方亨给绑了,接着又将四名清兵(其实是投降的汉兵假扮)捕杀。义军推举陈明遇为首领,准备长期固守江阴。

  事情越闹越大,陈明遇深感力不从心,便邀请寓居江阴的前明守备陈瑞之站出来指挥,但贪生怕死的陈瑞之不敢答应,拔腿开溜,一天后就被义军从城外抓回来斩杀。陈瑞之的儿子比较识时务,愿意投奔义军。虽然没有指挥才能,但他会制造火器。凭借一技之长,这小子好歹留下一条小命,心甘情愿地为义军效劳。

  陈瑞之不敢担纲,义军又推举徽商邵康公为“指挥官”,徽商程璧也来到江阴,将家私悉数捐出,作为军饷。

,太守宗灏显然没有引起重视,。王良本来是江阴一带的土匪,后来投降清军。他手下这三百人,一多半都是地痞,也就只会,打起仗来连“儿童团”都不如。

  闰六月初五,王良带着三百人在湖桥被义军包围,全军覆没。接下来几天,,被关进大狱的方亨也被义军拖出来剁掉祭旗。

  尽管创造了良好的开局,但清军绝不会善罢甘休,。陈明遇很清楚,他和邵康公的能力都难以应对大兵压境的局面。

  万般无奈之下,陈明遇想到了一个人——江阴前任典史、现寓居城外砂山的阎应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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