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隋文帝》第十七回

2023-05-10 14:56:27

第十七回  隋国公避祸求外任  贤夫人劝留遇机缘

     话说周宣帝宇文赟虽然荒淫无道 , 终日沉醉于酒色之中 , 看似不理朝政 , , 唯我独尊。他只是讨厌处理日常政务 , 所以才传位给幼子宇文阐。他性情凶狠强悍 , 容不得任何给他权力造成威胁的人存在于身边。即位之初 , 他将叔父宇文宪及大将军王轨、宇文孝伯和宇文神举等重臣诛杀后 , 又诏令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等几位叔父统统就藩 , 远离都城长安 , 不得参与朝廷机要。虽然又封了自己的几个弟弟为王 , 但都是年幼无知的少年 , 只有二弟汉王宇文赞年龄稍长 , 但也只有十四五岁 , 而且生性庸愚 , 同他一样终日沉醉于酒色之中 , 寻声色犬马之乐。周宣帝身边没有爵高威重的亲王列于朝堂 , 便忌恨起威望日增的老丈人杨坚来了。上次没能寻隙将杨坚除掉 , 但时刻不忘。杨坚也深知这位女婿对自己的猜忌 , 但他与妻子伽罗共同认为 , 宇文赟荒淫无度 , 必然不会长寿。杨坚因为在伐齐之战中救过宇文庆 , 所以二人关系亲密。当宇文庆送千金公主出嫁返回长安后 , 杨坚单独为宇文庆接风洗尘。二人在酒后言谈中 , 宇文庆说 :“天元忌公已久 , 我时常为公担忧。”

     杨坚说 :“您说得很对 , 我心中也时刻警惕着哩!但我观天元实无积德 ,视其相貌 , 寿命必短。加上所行法令繁苛 , 又终日沉溺于声色之中 , 依我看来, 恐怕不会长久了。”

     宇文庆说 :“公所言正是天元的要害之处 , 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 , 天元以色为嗜 , 必然损寿。”

     杨坚说 :“天元不仅仅是以色杀身 , 关键是他削弱同姓诸侯王 , 又各令就藩 , 远离朝堂 , 没有根深固本之计 , 自剪羽翼 , 根本就没有长远之虑!”

     宇文庆说 “天元因为宇文护专权之祸而忌诸王, 所以不让诸王参与朝政 , 却无意中削弱了本家势力。贵戚之中您的声望最著 , 日后一定能担负起国家的重任 , 只是担心尉迟迥和司马消难与公为难。”

     杨坚端起一杯酒 , 一饮而尽 , 微笑说 :“尉迟迥是宇文泰的外甥 , 虽为贵戚, 早有声望 , 但一旦国家有衅 , 他必然是生乱的根子。而且他智量庸浅 , 子弟又轻佻 , 自己不仅贪婪 , 又缺少给人恩惠 , 最后必然要灭亡。”

     宇文庆说 :“公识人入骨 , 尉迟迥虽然年长 , 但的确是平庸无谋之辈 , 难成大事。那司马消难呢?”

     杨坚说 :“司马消难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 他不会安于本分。虽能逞一时之强 , 但因他轻薄而无谋 , 终究不能成为祸害 , 最后必然会叛逃江南。”

     宇文庆又问道“此二人虽不足虑, 但益州总管王谦 , 据有巴蜀 , 道路险阻 , 得天府之利 , 若生异志 , 十分可忧!”

     杨坚说 :“巴蜀虽然险阻 , 容易生乱 , 但王谦是愚蠢之辈 , 素无谋略 ,只是有可能被人利用而生事 , 但很难成事 , 不足为虑。”

     宇文庆说 :“公远见卓识 , 所论精辟 , 实在让我耳目一新。国家未来必由公操控。日后在下还要仰仗公威而立于朝堂 , 得志之时幸而勿忘。”

     杨坚笑道 :“今日痛饮 , 是为您接风。虽然是酒后之言 , 岂能忘怀。只是目前天元见疑 , 我只有隐忍求安。你我赤诚相交 , 俱为腹心 , 朝堂之事 , 但观其变。若上天有识 , 必然应验。”杨坚说罢 , 二人大笑, 遂畅饮而罢。

     杨坚自那日与宇文庆饮酒纵论之后 , 很少外出交接朝臣 , 只在规定之日到正阳宫参加朝会。幼帝宇文阐如木偶一般 , 在宦官的扶持下坐在御座之上 ,听任朝臣商议朝廷日常事务 , 有时忍熬不住 , 常常眼中落泪。杨坚看着这个不是自己女儿所生的庶外孙 , 心中既感到可怜又觉得可笑。为韬光之计 , 朝会之时 , 杨坚很少发表议论。但这并没有减少周宣帝对他的疑忌。一日退朝之后 , 杨坚迎面遇到宫监孙亮。孙亮凑近对杨坚说道 :“天元又在宫中向娘娘发恨 , 说来日定要诛杀隋公 , 望隋公小心提防。”杨坚回到家中 , 心神不宁 , 与夫人伽罗相商 , 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在苦恼之中又想起了来和 , 便立即命人将来和请到家中。二人单独在书房中促谈 , 杨坚再请来和为自己占卜算命。

     来和说 :“吉人自有天相 , 隋公很快就会时来运转 , 只是眼下还未脱离厄运 , 还需要忍耐时日。”

     杨坚说 :“您多次预言我当发迹 , 现在已经年近不惑 , 但还未应验 , 而且是危机四伏 ,时常心神不宁 , 不知如何方能渡此难关。”

     来和说 :“我夜来仰观天象 , 紫微昏暗不明 , 今年便不利当尊。周历已经将尽 , 唯公能取而代之。”

     杨坚说 :“就目前形势而言 , 我立于朝堂之中 , 随时都有危险 , 每日心如油煎一般, 不知还需几时 , 才能化险为夷?”

     来和说 :“如今已经是春去夏来 , 以我推算而断 , 不过是夏暑尽 , 便会有变。”

     杨坚说 :“看来还要等待两三个月的时光 , 这段日子我如何方能保平安呢?”

     来和说 :“公可求外任 , 定可释天元疑忌 , 自然能够平安。”

     杨坚一听 , 不由心中一动 , 笑道 :“若非先生所言 , 我几乎想不出办法。天元因忌诸王 , 尽让出藩方才放心。这倒是一个万全之计 , 可离开了权力中心 , 一旦朝中有变 , 恐失去可乘之机。”

     来和说 :“请外任以释天元之疑。等待诏命还需时日 , 只怕诏命未下 , 就会有了变数呢!”

     杨坚听后大喜 , 遂设宴盛待来和。第二天便密约老同学郑译见面。此时郑译正得宠于周宣帝 , 而郑译一直又与杨坚交厚。今得杨坚相约 , 二人在永巷相会。杨坚向郑译密语道 :“久愿外任 , 公所悉知 , 请公为我留意。”

     郑译说 :“以您的德望 , 天下归心。眼下欲求平安多福 , 这是上策。我一定会想办法为您谋求外职。”

     杨坚心喜 , 忙向郑译道谢。郑译说 :“你我相交 , 自少年而到中年 , 您的事就是我的事 , 我必尽心而为 , 何用言谢。”

     杨坚遂辞归。没过几天 , 周宣帝心血来潮 ,认为南陈偏居江南 , 如今江北屏障尽失 , 于是打算兴兵平定江南。遂召郑译商讨南伐陈朝之事。周宣帝对郑译说 :“我大周已经统一中原 , 朕为天元皇帝 , 怎能让陈氏窃据江南!要使天下一统 , 必须扫灭南陈。不知何人能担当起这一重任?”

     郑译时刻将杨坚所托之事记在心上 , 听到周宣帝说要用兵江南 , 让他推荐将帅人选 , 这正好是个机会 , 于是献计说 :“天元若要平定江南, 必须是贵戚重臣才可以镇抚。隋国公既是皇亲 , 又是朝廷重臣, 以臣下看来 , 只有隋公可担此重任。陛下可令隋公出任扬州总管 , 以督军事 , 待机伐陈。”

     周宣帝听后 , 心想 : 杨坚留在身边 , 看着实在不顺眼 , 除掉他吧 , 一时又找不出理由 , 倒不如让他到前线去 , 或许能找个借口将他除掉 , 以解心中所虑。于是向郑译说 :“卿所荐甚合朕意 , 就命杨坚为扬州总管 , 卿可与他一同发兵会师寿阳 , 准备南征。”

     郑译得此诏命 , 心中暗喜 , 总算不负杨坚所托 , 为他谋得外任 , 而且能手握重兵。退出宫后 , 便急忙给杨坚捎去口信。杨坚得信 , 当然高兴 , 目的总算达到了。可跟着外放的诏命便下来了 , 这却是杨坚始料未及的。无奈之下他只好准备赴任。一面奏请将庞晃调来作为他的属下 , 一面整理行装 , 准备离开这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地方。夫人伽罗得知这一任命 , 却并不感到高兴。杨坚觉得意外 , 遂向伽罗问道 :“我今日外放 , 正如龙归大海 , 得脱困境 , 夫人为何不觉得高兴呢?”

     伽罗说 :“老爷虽得外放 , 固然能躲过眼前的灾祸 , 但前景十分渺茫。许多年来老爷在京城的苦心经营 , 及人际关系 , 恐怕随着你的离去全都会付之东流 , 而且以外郡之兵抗拒朝廷 , 那是很难成功的!我与儿女们又全在京城 ,老爷在外郡若有异动 , 那时我和儿女们必为天元所害 , 老爷不可能舍妻弃子而举事 , 所以老爷即使外放 , 仍在天元的掌控之中 , 将来若想返回朝廷中枢 , 那可要大费周折了。而且一旦宫中有变 , 老爷身在外郡 , 自然鞭长莫及 ,若大权旁落 , 老爷一定会受制于他人。以妾看来 , 老爷外放并不是龙归大海 , 而是虎落平川 , 所以不值得庆幸。”

     杨坚听伽罗一番话后 , 顿觉妻子所言有理 ,不禁易喜为忧 , 愁眉顿锁 , 遂向伽罗问道 :“如今诏命已下 , 若不赴任 , 恐惹天元猜疑 , 祸将不远了 , 不知夫人有何妙计可保平安?”

     伽罗说 :“丽华从宫中派人传话给我说 , 近日天元更加喜怒无常 , 脾气狂暴, 精神恍惚 , 令人难以捉摸 , 丽华实在为他担心 , 可又不敢劝谏 , 祸福只好任其发展。听此消息 , 我认为天元恐怕寿限将尽。”

     杨坚听后 , 眉头一展说 :“果真如此 , 我若离开京城反而会错失机会了。但不知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留在京城以观其变?

     伽罗说 :“老爷何不称病 , 暂缓启程 , 等上一段时间 , 也许会有转机。若得天佑 , 自可保我家满门平安 , 福分也就会不求自来了!”

     杨坚说 :“夫人说得对。我这就上奏表 , 就说不小心脚被扭伤 , 难以着地 ,需在家中将养一段时间, 愈后就去上任。”

     伽罗说 :“如此最好。请老爷再向孙公公打探一下宫中情况 , 做到心中有数。”

     杨坚说 :“这病假的奏表一上 , 我就安排人去密见孙公公 , 时刻掌握宫中的情况。”

     夫妻二人商定之后 , 杨坚已经是外放的官员, 便闭门在家养病 , 暗中安排眼线 , 时刻打探宫中情况。俗话说 :“死生有命 , 富贵在天。”吉人自有天佑。果然数日之内 , 命运之神便向杨坚招手了。当时正是仲夏时候 , 天气暴热 , 杨坚称病暂缓赴任的奏请刚刚呈上 , 周宣帝就因为天热而心烦。为避盛暑 ,周宣帝命备法驾前往天兴宫。左右不敢怠慢 , 前呼后拥随周宣帝赶往天兴宫。不料当晚周宣帝忽然病势沉重 , 浑身上下燥热无力 , 咽喉疼痛难忍。周宣帝自知病情危殆 , 急命连夜返回天台宫 , 传旨立召亲近大臣小御正刘昉、内史上大夫郑译和御正中大夫颜之仪一同到天台宫卧室。周宣帝准备向三人嘱托后事 , 起草遗诏 , 让人辅佐年仅八岁的儿子周静帝宇文阐。当三人匆匆赶到周宣帝卧榻跟前时 , 周宣帝体内邪火上行 , 喉咙已经失音 , 他在卧榻上急得满头是汗 , 竟然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勉强挣扎了一下 , 连转身的力气也没有了。双眼泪水涌出 , 直勾勾地望着三人。刘昉等人只好命内侍速召御医救治 , 并向周宣帝安慰数语 , 便一齐退出卧室。

     刘昉、郑译和颜之仪三人虽同为周宣帝身边的近臣 , 但一向不和。刘昉与郑译不把颜之仪看在眼里。颜之仪本是山东的一个大儒 , 自幼熟读儒家经典 , 他与弟弟颜之推都因为精通儒学而闻名天下 , 本来在梁朝做官 , 后来因为梁被陈灭而投奔北周 , 得到周武帝的赏识 , 当时周宣帝还是太子 , 周武帝任命颜之仪为太子侍读 , 就是太子的老师。及周宣帝宇文赟即位后 , 虽然生性暴虐 , 却喜爱儒家文化。他虽然在刘昉、郑译等群小的包围下 , 还是把颜之仪当成了心腹大臣 , 让其常伴身边。但因为颜之仪的降臣身份 , 所以一向被刘昉和郑译轻侮。而颜之仪又因为自负清高 , 不屑与刘昉、郑译这些以技佞见狎的小人为伍 , 所以三人素有矛盾。今三人一见周宣帝病势沉疴 , 深夜召他们入宫一定是要嘱托后事 , 可周宣帝面对三人立在卧榻前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这三个人便暗中各打各的算盘。刘 昉与郑译来到外间 , 颜之仪竟一人去往别室。

     颜之仪因为深受儒家文化影响 , 所以正统思想严重 , 而且又为人耿直 ,不存私心杂念。今见周宣帝在病势危殆之时 , 欲嘱后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中暗想 , 宣帝必然是担心儿子年幼 , 需得可靠亲王辅政 , 可他的弟弟汉王宇文赞也只有十五六岁 , 其他几个叔父辈的亲王全远离京城而在封国。如今事情紧迫 , 只有召入宇文家的一位王爷入宫 , 方可保朝廷大权不至落入外姓手中。颜之仪反复思索 , 一时不得主意 , 便找来周宣帝亲近的宦官张可商量。这位公公张可一向服侍在周宣帝左右 , 今见周宣帝即将归天 , 心中也正十分焦急 , 不知朝廷大权将归何人。张可入宫服侍周宣帝是由大将军宇文仲推荐的 , 所以自从得到周宣帝的重用后 , 因感激宇文仲 , 故一向与宇文仲交好 , 于是他便向颜之仪推荐宇文仲入宫辅政。大将军宇文仲是周宣帝的远房宗亲 , 老成持重 , 而且与颜之仪的关系也不错。两个人在天元宫别室密商后 , 颜之仪同意速召宇文仲入宫辅政。张可立派手下内侍去召宇文仲入宫。宇文仲匆匆赶到天元宫别室 , 见到颜之仪与张可后 , 颜之仪将周宣帝病危的情况向宇文仲通报后 , 便直截了当地请宇文仲辅政。宇文仲出乎意料地得到这么一个机会 , 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 当然满口答应。于是三人经过一番密商后 , 便一同奔往周宣帝的卧室。

     话分两头 , 再说刘昉与郑译从周宣帝的卧室退到外面。看到周宣帝病到这种程度 , 已知他顷刻之间就要归天。二人虽同为周宣帝的幸臣 , 但彼此也各怀心思。不过此刻二人都认为攫取朝廷最高权力的机会到了。于是二人便凑到一起 , 刘昉说 :“郑大人看今日情势 , 我们该如何处治方好?”郑译见刘昉如此一问 , 当然明白刘昉的用心 , 于是说 :“天元本欲嘱托后事 , 不料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今身边只有颜之仪我们三人 , 那位老夫子不知怀有什么心思 , 目前只要你我二人一心 , 便能立刻掌握宫中局势。不管天元心中想要托付何人 , 但他已经说不出来 , 我俩便可代他立下遗诏。”

     刘昉一听 , 会心地笑了一笑说 :“郑大人说得对极了 , 不管天元心中是如何想的 , 但所留诏旨都出自你我二人。我看不如你我草成诏书 , 由我二人辅政好了。”

     郑译笑道 :“刘大人所言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此事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成功的。其中问题太多 , 弄不好还会祸将及身呢!”

     刘昉一听立刻问道 :“你我共同草成天元诏旨, 本是我俩职责之内的事 ,还有谁能提出疑问呢?怎么会祸将及身呢?”

     郑译严肃地问道 :“刘大人所居何官何职?”

     刘昉说 :“这还用问吗?不就是小御正嘛 , 为皇上代言之职。”

     郑译说 :“不错。刘大人为御正 , 我为内史 , 我掌王言 , 你可代言 , 虽然终日陪侍在天元左右 , 被天元视为腹心 , 但充其量不过是皇帝身边的侍从而已!我们手中没有兵权 , 朝野没有恩威。目前虽然宇文氏诸位亲王不在京师 ,但还有柱国和大将军等人在京 , 另外还有手握兵权的隋国公也在京师 , 他是天元所置四辅官之一 , 虽然已被天元委派到外镇 , 但他还未离开京城赴任。目前天元虽然病不能言 , 但天元太皇后还掌握着后宫大权。我二人虽然可以代天元草成遗诏 , 由你我二人辅政 , 但只恐难以服众。”

     刘昉一听急忙说 :“郑大人所言不差。但目前情势 , 我们请谁辅政 , 才能保住你我的地位和长久的富贵呢?”

     郑译不慌不忙地说 :“以目前情况来看 , 倘若让宇文氏诸亲王中任何一 位亲王辅政 , 只怕你和我的地位都难以保住。只有推出隋公辅政 , 才能保住我二人的富贵。其中原因我想刘大人心中也一定明白。其一 , 你我一向都与隋公交好 , 若我二人托天元遗诏让隋公辅政 , 他必然会对我们感激不尽 , 一定会重用我俩。其二 , 如今大周朝职位最高的四辅官只有隋公在京 , 其他三人都在外郡。隋公威望著于朝野 , 众望所归。不会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 而且朝廷能与他抗衡的人几乎没有。其三 , 隋公是天元太皇后的父亲 , 懿戚重臣。后宫之事一向由天元太皇后主持。你我推天元太皇后的父亲辅政 , 做女儿的岂有不支持父亲之理?传达天元诏命的大权既然握在你我手中 , 我们代传天元遗命 , 令隋公辅政 , 外可令朝臣宾服 ,内可得天元太皇后支持 , 此举一定能够成功 , 而且不会有什么风险。”

     刘昉一听说 :“想不到郑大人考虑得如此周全。事不宜迟 , 我们立刻先托天元诏命 , 召隋公入宫侍疾。”

     郑译说 :“隋公入宫之前 , 为增加我们的力量 , 御饰大夫柳裘、内史大夫韦誉和御正下士皇甫绩都在宫中 , 我们何不将这三人也召来 , 由我们五人共同议决 , 就不怕颜之仪那个书呆子耍什么花样了。”

     刘昉说 :“如此更好 , 我这就去草拟诏命 , 让隋公辅政。你去把柳裘等三人召来共议。”说罢二人分头行事。不一会儿刘昉已将草诏拟好, 郑译也将柳裘、韦誉和皇甫绩三人召来。

     刘昉直截了当地对三人说 :“天元已经病危 ,本召我们欲嘱后事 , 但天元已经失音 ,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如今朝廷大事全操在我们手中 , 所以特请公等共同议决后事。”

     郑译说 :“天元虽然已经传位于幼帝 , 但实际上仍掌握着朝权。今幼帝无知 , 宇文氏诸王都远在外藩 , 天元之弟汉王也因为年幼而难堪重任。如今朝廷四辅官只有大后承隋公在京。隋公不仅是皇亲国戚 , 而且一向深孚众望。我与刘大人之意是立刻召隋公入宫 , 让隋公担负重任 , 辅佐幼帝。不知三位大人意下如何?”

     郑译与刘昉哪里知道 , 这三个人早就与杨坚交往密切。郑译的话刚刚说完 , 柳裘便接着说 :“郑大人所言深合我意。如今隋公名重天下 , 威德能服朝野 , 应速召隋公入宫, 维持大局。”

     韦誉和皇甫绩也双双赞成。刘昉说 :“诸公既然均瞩目隋公 , 待隋公入宫之后 , 我们大家一致公推他就是了。”此时已交五更 , 五个人便在天台宫后殿等候杨坚入宫。

     杨坚闭门在家已经数日 , 昨夜宫监孙亮已经派人捎来消息说天元病势沉重 , 恐难治愈 , 隋公可安心在家等候, 以观其变。拂晓杨坚与夫人伽罗刚刚起床 , 便有内侍传旨召杨坚入宫。杨坚不知底细 , 心存狐疑 , 只好与夫人伽罗商议。伽罗说 :“孙公公所传消息不会有误 , 今晨这么早就召你入宫 , 料想天元性命已经危在旦夕。如今汉王年幼 , 宇文氏几位年长亲王全在外藩 , 一时难以回京 , 而且后宫有女儿主持 , 一定不会有暗害老爷之事。若还有疑虑 , 老爷可捎信让邗国公也到天台宫相候 , 邗国公现任右司卫上大夫 , 皇宫护卫受他指挥 , 一定可保老爷平安无事。”伽罗说的这位邗国公是杨坚的堂侄杨雄。杨雄仪表轩昂 , 雍容娴雅 , 进止有度。当时卫王宇文直作乱 , 杨雄率兵破之 , 因功升任右司卫上大夫 , 封邗国公, 得典皇宫宿卫。杨雄一向与叔父杨坚关系亲密 , 所以杨坚有堂侄掌控皇宫禁军 , 当然可以放心入宫。于是就按伽罗所言 , 命人给杨雄捎去口信 , 让他到天台宫等候。为保万无一失 , 杨坚又命家将李圆通带上韩庆、高翔二人 , 随他一起前往。来到天台宫外 , 杨坚嘱咐李圆通等在宫外守候 , 一旦有什么意外 , 可相机行事。一番布置之后 , 杨坚只身入宫 , 走到永巷 , 恰巧遇到来和在那里徘徊。杨坚顾不上问来和在这里有什么事 , 便急忙上前一把拉着来和说 :“先生看一看我今日的面相气色 , 有没有灾祸降临?”

     来和眯着双眼笑嘻嘻地说 :“我在这里专候隋公, 特向隋公道贺。”

     杨坚说 :“但求无灾便好 , 不敢奢望有可贺之事。”

     来和说 :“公今日骨法气色相应 , 全呈吉祥之气。天命已属公矣!所以我要第一个向隋公祝贺!”

     杨坚一向对来和所言深信不疑 , 一颗悬着的心顿时安定下来。忙向来和一揖说 :“我奉召即刻入宫 , 来日再与先生痛饮。”说罢转身就走。

     来和在他身后笑说道 :“只恐隋公日后无暇再与我痛饮了 , 但求隋公忘不了我就好!”

     杨坚回头说 :“怎能忘记先生为我消灾!”话音刚落 , 一转头便见杨雄在前面候他。叔侄二人急忙凑到一起。杨坚把奉召入宫的事向杨雄一说 , 杨雄说 :“我已经从里面得到消息 , 天元病危。我随叔父一起入宫 , 以便掌控宫中局势。”杨坚说 “外面已有李圆通带人守候, 若有差使 , 你可指示他们办理。你我速到里面 , 看召我入宫所为何事。”说罢 , 叔侄二人一同直入天台宫后殿。

     殿上刘昉与郑译等人正在焦急等待杨坚的到来。杨坚偕杨雄趋入 , 看到殿上五人虽是周宣帝身边亲近的宠臣 , 但都是一向与自己交往深厚的朋友 , 而且老同学郑译坐在上首 , 一看杨坚入殿 , 郑译已经是急不可耐 , 不等杨坚坐定就急忙说 :“天元病势沉重 , 本来召我们几个欲嘱后事 , 但已经说不出话来。情急之下 , 我们几个共同议定 , 请隋公担当重任 , 辅佐幼帝执政。”

     杨坚听郑译一说 , 转眼看在座五人 , 没有一位宇文氏宗亲在场 , 顿时心中暗喜 , 始信来和所言不差。但还是按下心中的激动 , 面上不露形色 , 抱拳当胸 , 向郑译、刘昉、柳裘、韦誉和皇甫绩深施一礼 , 平静地说 :“诸公错爱 ,杨某感激不尽 , 但我无德无才 , 只恐难担此重任。”

     郑译说 :“公贵为后父 , 又是国家重臣 , 声望何人可及!如今事在燃眉 , 隋公不必谦让。我们推公在前 , 也必然会全力助公于后。”

     杨坚听郑译这么一说 , 本想立即答应下来 ,但转念一想 , 我匆匆入宫 , 心中毫无准备 , 不知他们几个人是如何商定的 , 宇文赟病危不知危到什么程度 , 我还没有亲眼看到。年纪仅二十二岁的女婿 , 怎么能病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呢?却让他们几个人在这里操纵一切!天元即使病重 , 御医也必然会全力抢救 , 若宇文赟一旦转危为安 , 一时不死的话 , 此刻让我处在这风口浪尖之上 , 岂不是要招来杀身之祸吗?想到这里 , 杨坚又婉辞说 :“诸公才学全在我杨坚之上。我现居大司马之位已感力不能及 , 又怎么能担此辅政大任呢?如今……”杨坚本想说汉王宇文赞可担当辅政大任。谁知话未出口 , 只见周宣帝身边的贴身宦官匆匆从卧室赶到殿上 , 向刘昉等人说 :“诸位大人不好了 ,天元皇帝已经归天了。”这本是意料中的事 , 但还是让在场的几位大臣不免一惊。而杨坚此时倒是把心中的疑虑全都驱散了 , 暗中不禁惊喜万分 , 面上却伤感地长叹一声说 :“如此年纪轻轻 , 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同时眼中还滚出泪来。

     刘昉一听周宣帝归天 , 杨坚还在假意谦让 ,心中便不耐烦起来。此刻情势逼人 , 哪还有时间让杨坚装模作样地反复推让 , 干脆单刀直入 , 说道 :“公若为 , 当速为之;若不为 , 我刘昉可要自为了。”

     郑译在一旁催促说 :“刘大人诚心让公 , 公何必再辞!赶快答应下来。我们得公主持 , 还要操办其他事情呢!你看刘大人已经将隋公辅政的诏书草拟好了。”说着将草诏送到杨坚面前。杨坚扫了一眼 , 寥寥数语 , 杨坚已经看得明白 ,心中更加欣喜不已。

     这时柳裘在一旁高声对杨坚说 :“时不可再 ,机不可失。现在事情明明白白地摆在了隋公面前 , 请隋公早定大计!天与不取 , 反受其咎。如果再迁延下去 , 恐怕要留下后悔了!”

     杨坚听他们三人如此一说 , 也就不再作色 ,慨然说道 :“既然诸公信任杨某 , 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但请诸公从旁相助 , 以保朝局稳定。”

     刘昉说 :“请隋公放心 , 我们既然推戴隋公 , 也一定会鼎力相助!如今天元刚刚归天 , 请皇甫大人以御正下士的职权 , 立即命天台宫护卫严守宫门 , 任何人不得随便出入 , 而且要严禁宫中消息外传 , 暂且秘不发丧。”

     皇甫绩听后 , 立即起身 , 到天台宫四门布置安排。

     郑译说 :“这命隋公辅政的诏书已经起草好了, 但还需要御正大夫颜之仪署名后方可发出。”

     刘昉说 :“起初颜之仪同我们都在天元卧内 ,现在不知这位颜大人去哪里了。”郑译听刘昉一说 , 才想起颜之仪从卧室出来后 , 却往别处去了 , 心中不免一惊 ,暗想颜之仪不知要搞什么名堂。他万万没有想到 , 当他与刘昉商定召杨坚入宫之时 , 这位颜大人与宦官张可也把大将军宇文仲召到了天台宫。眼看天台宫双方一场正面冲突就要发生。正是 : 宣帝失音无遗言 , 幸臣借机弄朝权。欲知天台宫双方谁胜谁负 , 且看下回。

往期精彩内容请一直往下往下再往下,点击左下角阅读原文四个字

长篇历史小说《隋文帝》已由河南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全国各地书店均有销售。

郑胜利,1946年生,南阳市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南阳市书法家协会会员,退休于南阳医专。他曾在多家报刊上发表作品数十篇,论文荣获国际优秀论文奖。出版有长篇小说《儿女侠情》和诗词集《南阳行》等。去年,他的64万字长篇历史小说《隋文帝》出版,南阳文坛因此又多了一部帝王小说。


本文内容由作者授权果果然刊登,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欢迎转发,欢迎分享。

更多内容,敬请扫描下方二维码,关注果果然

Copyright © 2023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 网络小说网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