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 | 《金银花开》连载118: 第三篇〖铁路营运〗—学校( 阿祥进城)

十 、阿祥进城

阿祥看着大家将煤装入麻袋，抬上马背。数一数，有七十多匹，他心里很是满意。如果每天有这样一个来回，这些人的生计就有保障了。

当然，他明白，想要修筑到个旧的铁路，靠这些人和这点钱简直就是做梦。

他听说在个旧，有的乡绅已经联合向省城，民国政府报告，要求修筑碧色寨到个旧以及石屏的支线铁路。但是不管怎么报告，修筑铁路就是要硬邦邦，实实在在地花钱，没有钱，谈什么修筑铁路都是空事。

可是，民国政府也不一定能出钱给乡绅们吧。那么，修筑铁路需要大笔的钱，唉，这大笔的钱从哪里来？

没有钱，修筑铁路又从何说起。

翠花翠玉安排一队人护送煤到个旧，剩下的人回原驻地休息。

阿祥告别翠花翠玉回到村里，看看月亮刚刚升起，觉得老是放心不下两个孩子。就披上一件外衣连夜进城来。

顺着铁路，急走带小跑，不用两个时辰，他就可以进城。

他从南洞穿过通灵村，再过大花桥，阿迷城里的灯光就能看得清清晰晰。

多少年来，他与铁路打交道，从最初与多雷等人从河口勘测线路，后来就是建筑铁路，直到铁路通车。每一件事，他都历历在目，就像是刚刚才发生的事。

平心而论，他觉得这些外国人懂得很多，技术很多，不少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在他们的面前竟是轻而易举的小事一桩。

他熟知的官场上的一招，就是让人知难而退。

当初自己被派到勘测队作向导，说白了，就是监视洋人的一举一动，他自己也是非常好奇，也是要看看这些洋人遇到难处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就此收手，他们会不会知难而退。他曾有过种种的设想，云南有这么多的大山，不要说百座十座，就是红河岸边的随便一座，就能让他们停止不前。

可是不曾想，这些人派出多队的勘测队，终于还是从南溪河找到进入蒙自的路。

有时，他不得不佩服洋人的这种工作态度，多大的事，多难的事，在他们手里，都不叫大事，也不叫难事。

有时，他也会想，这些洋人怎么会如此这般聪明，他们几乎样样都会，什么也难不了他们。像女儿桥，南盘江上的花桥，造成如此众多的大桥，就让自己不敢想。

铁路修筑好后，大家就好奇，火车会是一个什么东西，或者是一个什么怪物，值得洋人花数也数不清的钱来修路给它走。

第一次看到火车，他被深深地震撼了。那时，铁路护卫队粮食不够，他四处派人收购，但靠着马匹，能运回来的粮食少得可怜。

而一列火车一次从东京运来的粮食，就将四、五百公里的整个铁路沿线的吃饭问题给解决了。

当时他就傻了眼，开初他还为能看看洋人的笑话而高兴，殊不知，是自己太无知，自己太可悲了。

这个火车呀，到底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能奈呵？！

当时他就爬上列车，真是想不通，这个叫做火车的东西，咋就有如此之大的神力。这个火车不就是一堆铁嘛，沉得要死，还能跑得如飞一般。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现在，说真的，他也没明白，这个火车是怎么跑起来的。这堆重得抬也抬不动的铁东西，还会挪动，还会奔跑。

一座山，转眼之间，就可以被它想移哪就移哪了。

想着想着，他又有一些害怕。要是这些洋人用火车做坏事，谁能挡得了啊。

好在，他觉得这些洋人并不像天朝的之徒。如果这些东西落在强人手中，百姓还能活吗？

百姓能承受强人的压榨吗？

呀，他一只脚踩空，脚背被扭了一下。

呵呵，他为自己想这么多而可笑。

这些洋人为什么聪明，他曾听一个修路工程师说过。

有些国家的每一个人都不必为衣食担心，国家管每一个人能吃饱。这些人不必为衣食生存耽心、不必为生病担心，因而他们可以有充分的时间和精力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做自己喜欢的事，做自己认为重要的事。

想想也是，这样的环境下，这样的人不聪明才怪了。

可是他又不明白，那些国家就舍得给每一个人那么多钱，不把那些人养成懒汉吗？

再说了，是钱啊，谁舍得？

是国王的钱还是每一人的钱？

他还听那个工程师说，因为金钱是属于国家的每一个人的，所以每一个人有权利先吃饱饭。

钱不是国王的或是总统的？那国王还叫什么国王，总统还叫什么总统。

国王和总统只是每一个人的管家和佣工。

当时他听工程师这般说就笑了，这个工程师可能疯了。

可是南盘江上的所有大铁桥都是这个工程师指导施工做成的。

这个工程师到底疯了没有啊？

这在东方大国是不可能的，绝对的不可能。

一路这般想着，不一会，他就到了铁路边的学校。

在一块空旷的场地上，烧着一大堆火，四周围拢着几十上百人。

阿祥很少见到这种情况。如果说是在军队，那是常有的事。他从围墙轻轻走过去。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好像在讲什么兄妹结婚的故事。

——

“那个时候，坏人很多，他们自私自利、贪得无厌、巧取豪夺、趋炎附势，并且欺诈被当作智慧，谎话连篇、偷盗盛行，连天神的龙马神器也敢偷。天神很愤怒，认为这朝人坏透了，要将他们灭绝掉。于是，天神发出惊雷，顿时，天空乌云密布，雷电交加。接着，狂风怒吼，暴雨辟里叭拉落下来。世上的人惊恐万状，喊爹叫娘，个个想找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

这时天上落下一些铁桶、铜桶和木桶。平时抢惯别人东西的人，将铁桶、铜桶全部抢掉，最后只有一只木桶被一对兄妹拾到。这对兄妹父母早亡，从小相依为命，心地纯朴，从不与人争强斗狠，吃亏也不计较，并且乐于助人。

洪水来了，抢得铁桶、铜桶的人，统统沉到水底被淹没。

暴雨下了三天三夜。天神见洪水漫到天庭，认为所有人都死了，就挥起神剑一指。只见水面旋转成一个大旋窝。铁桶铜桶统统卷入地下。

木桶落到地上，两人出来，看不到家园，失声痛哭。哭声被天神听到了。天神就派一个天使下界来。

你们不要哭了，其他人都死了。你们要结为夫妻，共同创造属于你们自己的家园。”

——

阿祥听得很认真。这个故事并不像中伊甸园的故事。当然也不像中国古老传说中的女娲造人的故事。当然，作为故事，每一个国家，每一个地方，都会有一个或多个动人的故事。

“后来呢？”有人问。

“是呀，后来怎么样了，两兄妹是否结为了夫妻？”

“哈哈哈，后来嘛。就是我们现在嘛。”

“啊哟——”

“一点也不神秘。”有人小声说。

“我给大家讲一个我们四川那边的故事，叫涌泉跃鲤。”一个青年小伙自告奋勇。

“好好，讲来大家听听。”

“我们四川广汉有一个奇人叫姜诗，生姜的姜，诗歌的诗。他娶庞氏为妻。夫妻孝顺，其家距长江六七里之遥。庞氏常到江边取婆婆喜喝的长江水。婆婆爱吃鱼，夫妻就常做鱼给她吃，婆婆不愿意独自吃，他们又请来邻居老婆婆一起吃。一次因风大，庞氏取水晚归，姜诗怀疑她怠慢母亲，将她逐出家门。庞氏寄居在邻居家中，昼夜辛勤纺纱织布，将积蓄所得托邻居送回家中孝敬婆婆。其后，婆婆知道了庞氏被逐之事，令姜诗将其请回。庞氏回家这天，院中忽然喷涌出泉水，口味与长江水相同，每天还有两条鲤鱼跃出。从此，庞氏便用这些供奉婆婆，不必远走江边了。”

“真的还是假的？”

是呵。

“当然真的了，那口泉水井还在呢。”

一位老人接上说：

“我看，真的假的并不是很重要，主要是这个故事告诉大家要孝顺老人，这是我们几千年的传统美德。”

“对对。”

阿祥看着这人面熟，哦，他想起来了，这是灵泉书院的大鹏，多年前，他与多雷曾经到书院中去借过书。

“要说孝顺，我也知道一个故事。”与刚才说姜诗故事的小伙一同来的伴站起来。

“好呀，快说说。”

“我说的这个故事叫卧冰求鲤。说的是一个叫王祥的人，生母早丧，继母朱氏多次在他父亲面前说他的坏话，使他失去父爱。父母患病，他衣不解带侍候，继母想吃活鲤鱼，适值天寒地冻，他解开衣服卧在冰上，冰忽然自行融化，跃出两条鲤鱼。继母食后，果然病愈。”

“真是孝子。”

“真是少有的孝子。”

“当然，这个人后来从县令做到大司农、司空、太尉。”

“让校长给我们说说外国的故事。”大鹏等大家安静后说

“是了，是了。”

“听一听外国的故事。”

校长站起来，为难地说，“我不会讲故事，还是请我们学校的老师给大家讲好不好？”

其实校长不是不会讲故事，只是他觉得在今天这种场合下，他要讲的故事不好选，毕竟中西方文化差异太大，两者的价值取向也不相同，产生的社会阶层更是千差万别。最难的还在于，近代以来，这个东方大国的知识界对西方文化所持的态度是既恨又爱。

恨来源于西方文化的先进，已经悄悄地进入这片古老的土地。对传统的文化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冲击。

爱则源于这里的大多数人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这种文化带来的文明和先进。已经改变着大家的生活，美化着大家的生活。

争强斗狠、你死我活是野蛮人的生存法则。

和谐共荣，相敬同处是文明人的共存法则。

菲菲站起来，高兴地说，我给大家讲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

“好呀，好呀。”

“我们要听漂亮老师菲菲讲故事。”

菲菲看一眼校长，校长赞许地点了点头。

阿祥看见了昌明两兄弟正在兴奋地鼓掌。他知道自己白跑一趟了。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