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10 14:56:27
长篇历史小说连载（38）
万年书
——昭明太子大传
阮德胜 何志浩 著
第九章 波乱就藩
9.1
萧统的船队，最终精减到三艘不大的戈船，不要说随从和卫士了，就连萧统自己也是将身子挤下的。哪像是搬家，懂行的还以为是应会小型江战的味道。船上满载书籍，和卫余晖之中，萧统身靠着船舷，两边的船桨如同蜈蚣的腿脚，齐而律动。望着两岸的风光，虽然是惊蛰刚过的天气，但是江风袭来依然有些春寒料峭。
“殿下。”钱鱼上前为太子披上了裘衣，“春日易病，当心风寒。”
萧统瞟了一眼，拧起眉头，“谁让你带着裘衣出宫了，百姓看了怎么说？尤其是有些地方官僚，好的学不了，类似的享受效仿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收起来吧！”
“仅带这件。”钱鱼苦着脸说，“沿江冷湿……这是贵嫔大人的吩咐……我去换棉氅。”
萧统舒服地穿上灰黑的棉氅，这是丁令光早年为他一针一线缝制的，一直穿着。宫里或太子妃做的绫罗绸缎，不是压箱底，就是送了人。几次被兄弟们看到他的粗布，均有嘲笑，他正脸理直地说了他们。他系好襻扣问钱鱼，“伯鳞，船行几时过定陵？”定陵便是后来的铜陵，此地因铜得名，它的采矿业中于商周。
“不远便是。”钱鱼顺势往西南方向一指。
说话间，已看到一处渡口。
“善。”萧统点头，下令道：“为时不早矣，今夜船泊定陵津口。”
钱鱼没有马上应答，愣了一阵，回复道：“殿下，此行一路未尝泊岸，今夜何故如此？”
“此行就藩，原本就没有告知沿途衙门。一旦登岸，到时候人尽皆知，沿途官宦势必清港、扫道，广设筵席以待孤，故而入夜抛锚江上，就地歇息。只不过舟小浪急，船荡涛喧，苦了尔等左右。”
“不敢不敢，分内之事，哪来辛苦可言？”钱鱼拱手道。
“孤记得，过了定陵，便是池县，今夜泊岸，孤与尔等歇息整顿，明日就藩，即便被人察觉也无大碍。况且我等眼下都是微服，也无人认得。”
“殿下，今夜突临津口，县官衙门毫无准备……定陵虽不是大县，但入夜后船多人杂，殿下千金之躯，自当小心……”钱鱼有钱鱼的职责。
萧统笑笑，“毫无准备，如此才好。”
“臣只怕万一……”钱鱼捂住了嘴。
此时，刘勰从船舱中走出，向萧统作揖行礼。
刘勰又向钱鱼拱手道：“羽林侍卫多虑了，这衙门都不知太子要去泊岸，难不成那些匪徒刺客，有未卜先知之异术？”
钱鱼听了这话，觉得有理，“臣奉令。”
舵手随着钱鱼的命令，改变了方向，一位水手拿着一面青旗，一面白幡登上船顶，替换了原先的白幡绛旗。后面的船舶一看，便明白了首船的意图。
津口驻扎的水军哨兵在高阙上看到官家的船舶升起了泊岸的青旗白幡，立即鸣金。定陵津口不大，只驻扎有水军百余人，听到高阙的鸣金，百夫长立即整顿军装，带上佩剑上前，对着高阙上的哨兵喊话：
“仔细看好，是官家的船要泊岸么？”
“然。”哨兵大声应道。
“什么船？”
“回禀百夫长，是戈船，一共三艘，首船悬着青旗白幡，还挂着一面虎旆，看样子来头不小。”
“戈船怎么会挂熊旆？”百夫长自言自语道，随即又责问哨兵：“看看仔细了！”
哨兵一看，也不敢乱说，端详再三：“不会有差，是熊旆。”
这时，百夫长身边的一个队正说道：“百夫长，三艘戈船敢用熊旆，肯定是某个小官僭越为之。我现在就骑马去铜官镇上，通报军候、校尉他们知道，也算我们立功。”
百夫长点头称是：“你说的在理，熊旆是征伐之旗，都督一级的高官才可悬挂，的确有僭越之嫌。不过不能鲁莽。一会儿等他们上岸，我在公宅中宴请他们，接手他们的船舶，令他们无暇更换旌旆，也好抓个现行。”
“那我何时去报信？”
“不急，等接手后，看看船上载了什么东西，如果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想必也的确有来头。要是什么无关紧要的货物，那定是僭越了。”
“诺，一旦探查到船内是什么，立即汇报。”
百夫长点头，随即又向高阙喊话：“擂鼓。”
“咚咚咚……咚咚咚……”哨兵擂起大鼓，鼓声震得江水起皱，萧统喜欢这种精气神的样子。
七八十名水兵立即在高阙下集结，百夫长向各个队正传达了命令：“有三艘戈船即将靠岸，你们通告在此停泊的民船，安排下泊位。再则他们船行劳苦，你们几个去安排接风宴，等他们登岸一手去接船舶，一手去指引入帐。”
“诺！”
夕阳西下，铺在江面，橙红的光色铺在江面上，景致很好，岸上的行人不多，各行其事，不大在意这三艘戈船，毕竟讨生活的人多数。戈船靠岸。水军在安排泊位。羽林军士登陆时有板有眼，开了水军眼界。
三队羽林郎先后登岸，在首船两边排成队伍，并架好了上岸的木板。在萧统的带领下，首船的属官也鱼贯而出。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百夫长上前迎接，并且掏出了随身的印信、军符自证了身份，“下官已经备下酒席，为上官及友军部众接风洗尘，船舶停靠于此，交由我等看守，定无妨碍。”
萧统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属官。刘勰等人一看眼神，便知萧统是在征求意见，一时间，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如此吧，”萧统回身，低声与众人说道，“印信由钱鱼随身携之，船中除却书籍，别无长物，应当无妨。”
“我等悬熊旆，乃将军之旌旗，料他们不敢造次。”刘孝绰回应道。
“善。既然如此，谢过百夫长好意。”萧统笑了笑，又回过头与百夫长说道，“行程劳顿，吃餐饭而已，无风可接，也无须什么筵席。”
说罢，百夫长领着萧统等人往营帐走去，钱鱼也下令让水手和侍卫跟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