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10 14:56:27
长篇历史小说连载（68）
万年书
——昭明太子大传
阮德胜 何志浩 著
第十四章 北伐中原
14.1
一场倒春寒，似乎有意在打乱季节的时序。天气的冷暖，只对那些挣扎在生活线上的人，至于皇亲大族，谁又有多少温差呢？准确地说，是四月中旬，建康城的桃李还扭扭捏捏不舍得开苞，几百里之外的淮河被铁蹄惊醒，油冰破裂，随波逐流。
萧综策马，陈庆之伴行，紧后的还有两千白袍军。临行前，白袍军又从太仓武库领得两千领裲裆铠，素衣白甲，军容整肃，煞是威风。萧衍倒没多想，只是想让这支军队能够震慑住前来投降的北朝人士。军人在淮河边境的彭城略作休整，便浩浩荡荡、威风凛凛地跨过淮河，进入北朝境内。
陈庆之先与元法僧麾下的汉族将领成景俊接触，确认无误后，护送萧综进入徐州城内主持受降。元法僧献上地图、兵符，放下武器。陈庆之宣读了皇帝的旨意，册封他为公爵。随后，元法僧的武装被就地收编，由萧综统领，陈庆之依然率领两千白袍军。
淮水开河，迟是迟了点，但较为自然。萧综的镇北将军也做得顺风顺水，不想一月之后，北魏徐州都督元延明率领两万大军前来讨伐。陈庆之当即写书信，由宋景休密呈萧衍：萧综在徐州过于危险，应当让他退居淮水南岸。
不多时，皇帝降旨，让萧综总督彭城军务，退到淮水之南。萧综不敢违抗皇命，带人后撤，陈庆之依旧留在徐州。
当晚，陈庆之与众人在营中密谋，“魏军足有两万，兵力不锐，我等无须胆怯，况且他们其意不在徐州。”
宋景休也有猜度，他还是问了一句：“来接萧综去北朝？”
陈庆之成竹在胸，“我估计此时，元延明已经派先锋邱大千前往淮水，要伪装出切断我等后路的样子。”
鱼天愍问道：“现在要不要先遣下手？”
“倒也不必。”陈庆之盯着地形图盘算着邱大千军队的行经，“萧综必然自作聪明在路上缓行，按理明日午中渡淮，需要傍晚才到，好趁夜离营。元延明和邱大千向来有勇少谋，我想他们一早便会到淮水岸边结阵。”
鱼天愍喜上心头，“趁其立足未稳，一击破之！”
“不！”陈庆之摇摇头，“最宜午战，但晨起布阵。”
宋景休也有些丈二和尚，“为何？”
“立足未稳，敌人战则溃败，有路可逃。”陈庆之指着地形图说，“到了日中时分，敌军背水结阵，马军冲阵，定叫他无路可逃。”
众人叫好。
当晚白袍军在营中养精蓄锐。
次日拂晓，陈庆之和宋景休、鱼天愍带着两千白袍军，一路奔向淮水岸边。到了日中，邱大千果然已经在背河修筑壁垒，列阵以待。
陈庆之心中暗喜，让宋景休带领数百人马上前环而射之，邱大千不堪其扰，见城外人少，便率领壁垒中精锐的上千甲骑尽数出战。
骑兵甲骑具装出战，立即分散到两边撤退。
陈庆之早已在后面布好阵形，十几个小的空心方阵摆成一个锥形阵。邱大千在马上看了，心想这陈庆之是个阵战的外行。如此布阵，正好先攻其首阵，各个击破，遂令麾下甲骑具装不要追击骑兵，组成零散的楔形队形，径直像步兵阵发起进攻。
陈庆之默默地在中军马车上看着，见甲骑具装中计，便亲自敲响了金鼓。只见首阵往后，后阵往前，两翼往中。到甲骑具装行到百步之外，各小阵已经排成两排，组成一个大的方阵。一时间万箭齐发，。后面的甲骑具装继续上前，已然停不下脚步，一路损失惨重。须臾，甲骑具装已经距离前阵只有五十步之遥。前面的小阵立即换弓为矛，长矛一头抵在地上，一头刺向前方。后面的小阵依然在不停地射击。短程间，数百甲骑的奔跑让大地为之震动。白袍军士兵们攥紧手中的矛杆随令而动。甲骑也将手中的马槊端平，顿时，喊杀声一片。步兵的长矛和骑兵的马槊相交，双方互有伤亡。但是，甲骑冲击的速度已经明显放慢，零星攻破阵线的，也在阵心的空心中被三面的夹击刺杀。
阵前，马匹和骑兵的尸体几乎组成了一道短墙。前排的小阵虽然有不少伤亡，但是第二排的士兵安好如初，一千甲骑全军覆没。壁垒中的步兵见甲骑已经覆灭，士气低迷，开始出壁垒向西逃窜。陈庆之的骑兵再度迂回上前，拦截住企图逃走的残军，第二排小阵中的士兵以白人空心小阵为单位，上前逼杀敌军。
战斗不到一个时辰，魏军六千人马全军覆没，白袍军首战告捷。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萧综的人马才赶到此处。陈庆之有意命宋景休策马上前， “报告镇北将军，我军已经击破魏军在此地的拦截，白袍军两千人全歼魏军六千多人，仅伤三百二十四人，亡五十七人。”
萧综一听如此战绩，吓得险些坠马。
陈庆之的马车缓缓移到萧综面前，镇静地说：“镇北将军殿下，安然渡淮吧！”
萧综这才缓过神来，挤出笑容，抱拳赔笑道：“有劳将军。”
陈庆之还礼，“分内之事，分内之事。”
萧综渡淮之后，淮北人心惶惶。陈庆之白袍军仿佛像打了一针强心剂，士气烈烈。主力在徐州彭城中坚守，陈庆之带领白袍军在淮北地区转战，在机动中防御，在防御中机动。
同时，陈庆之担心萧综寻机会逃亡北魏，密令韦放将军盯紧风吹草动。
双方僵持了两个月，徐州城也一直在梁朝手中。然而，这天元延明再度兵临城下，原以为北魏军要再度攻城，不想萧综却突然出现在魏军阵中，成为“俘囚”。
梁军正在疑虑，魏军对着城上士兵大喊：“魏军已经攻略淮南，尔等镇北将军已被俘虏。放下兵刃，归降勿杀！”
一时间，军心涣散。当晚，徐州城南门洞开，无数士兵、百姓乔装逃难。魏军按兵不动到了白天，突时轻重骑兵追击南下，无论士兵百姓，尽皆屠戮。
梁军几乎不战而败，士兵伤亡惨重，辎重兵器丢三落四在彭城之中，鲜卑人喜乐收藏，珠宝遍地。
陈庆之百密一疏，还是让萧综潜魏成行，只得愤愤地带兵南撤。不过魏军也不敢阻挡白袍军，任其所向。兵马顺当，陈庆之的心却梗在嗓子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