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长篇小说连载(五十七)】 万年书 ——昭明太子大传(长篇历史小说)

2023-05-10 14:56:27


长篇历史小说连载(57)


万年书

——昭明太子大传


阮德胜  何志浩  著


11.5

萧统换上了正装,戴上了笼纱武弁帽。一打眼便知,他分明是在表达,不愿与临川王萧宏合流。

临川王的使臣见了萧统,起身行礼。

萧统也复礼,并问道:“六王叔近日安好?”

使臣继续回礼,道:“臣名为临川王之使臣,实效命西丰侯邸下。”

萧统打了疑问,“西丰侯萧正德?”

使臣回答:“正是。”

萧统不明所以,又问道:“西丰侯不远百里之遥,前来有何要事?”

“并无要事,邸下为殿下之堂兄,前来走动,又有何不妥?”使臣说话跟背书一样,“西丰侯邸下特准备了厚礼,已放置在宫门外。”

太子没有对是否收礼发表意见,只是让使臣放下礼单,并安排他前往秀山门附近的驿馆住下。

待使臣走后,萧统召集了东宫亲信的属官,商议此事。

“这次临川王突然示好,殿下若要避嫌,大可明说,何必拘于小节?”刘勰针对此事,如此说道。

“彦和先生有所不知,”刘孝绰说,“陛下迎娶贵嫔之后,才有子嗣,之前只有女儿。故而从临川王那里过继一子,便是西丰侯邸下。恕臣直言,若不是太子出生,眼下储君,就是西丰侯邸下。”

刘勰分析道:“如此说来,此人与陛下,甚是亲密,难怪临川王屡屡犯错,陛下都能宽宏待之。”

萧统说:“也正因此,孤每次主张制约六王叔,父皇便极力反感,一则因六王叔与父皇相交甚厚;二则觉得孤有邀宠之嫌弃。”

“看来若是不收此礼,状告于陛下,便是殿下的不是;若是太子收下,也不知此间有何诡诈。”刘勰接着说。

刘孝绰行礼道:“宫中之事,臣最为了解。臣以为,礼物太子应当照单收下。其因有三:一、此事外人看来,是临川王、西丰侯主动示好,我等拒绝,倒显绝情;二、西丰侯久为陛下所宠,太子受其礼物,陛下定然欣慰;三、临川王行事吝啬,但凡宝箱都用亲自书写的封条封印,我等将礼物收下,原封不动,放置在行宫仓廪,定无大碍。”

萧统点头称赞:“子云先生书信有言:宫闱之事不决,可问孝绰先生,果然不虚,就依此计。”

次日,萧统盛情款待了西丰侯的使臣,并且差人将礼物一一放到库房之中放好,三令五申不可擅动。

西丰侯的使臣自以为完成了任务,在贵池游了杏花村、荡了秋浦河,据说还在南门码头的里相好了一位女子,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回建康城。

西丰侯萧正德虽然深得皇帝的信任和宠爱,在士大夫之间令人不齿,此人喜爱结交非道之人,喜好打猎,甚至传言他多次使人盗窃古墓、。

萧统之前,利用贩卖酢浆换取粮米赈灾一事,已经令一些“清流”士大夫所不满。毕竟在他们眼中,做买卖就是贱业。临川王萧宏与奸商同流合污、大肆敛财,此时萧统与他扯上联系,一些谣言很快在建康城的各个圈子里洇开。

有的说,太子在池县,已经性情大变,开始锦衣玉食,整日和奸商为伍,打着义售赈灾的旗号大肆敛财。

有的说,萧统在贵池无法无天,擅自给池县赐名“贵池”,分明是有篡逆之心。

甚至还有人说,萧统整日在行宫之内以修书为名,搜刮民脂民膏,甚至连强抢民女、霸占民田之类的谣言也纷纷出现。

这天,陈昭一肚子闷气。陈庆之回到家中,也对他怒目而视,厉声斥责:“阿狸,你怎么又闯祸了!”

陈昭硬着脖子,“我没有!”

“还敢嘴硬,国子学的先生跟我说,你在学宫里把蔡大宝暴打一顿,可有此事?”

“有!”

见陈昭嘴硬,陈庆之怒不可遏,却因身体虚弱,一气之下有些站立不稳,“为父不能身居高位,难得你能入国子学,你不安心用功也就罢了,怎么还寻衅滋事?何况蔡大宝是太子妃的堂侄,你看在太子份上,也不该……”

“您有所不知,莫要置气。”陈昭上去扶起陈庆之,“那蔡大宝总是说太子坏话,我与他争执,他笑我出身寒门,还说什么太子就因为是寒门女儿之子,才变得如今这么堕落,我一时气不过……”

听了这话,陈庆之心里反倒觉得欣慰:“国子学生都是五品以上子弟,他们瞧不起寒门,你也当习惯了。等他日风云际会,建功立业,再去嘲讽他们不迟,何必动怒?”

“儿动怒,是恨他诋毁太子。”陈昭埋怨道,“这些流言,大人为何不闻不问,不出面澄清一番,也好为太子正名。”

“东宫新旧属官,都在池县,无一人在朝中任职,要正视听,谈何容易?”

“当初是大人建议太子就藩修书,如今这般田地,孩儿着实有些担心太子。”

“吾儿宽心,眼下虽然流言四起,可是从我平日与陛下相谈之猜度,陛下尚未听说片言只语。”

“可是,现在晋王属官、侍从多有在朝为官的,陛下耳闻,不过早晚之事。”

陈庆之看到陈昭有条有理的分析,之前的怒气瞬间消逝了大半,“其实这些人也都是聪明人,为了避嫌,断然不会弹劾太子。眼下群臣,也没有谁有弹劾的勇气,而且臣子之间的议论,想上达天听,也需要时日。”

说话间,家丁来报:“家君,门外来了个内官,说陛下有急事请君入台城商议。”

陈庆之一听,看了看陈昭, “陛下找我急事,定与太子有关。”

陈庆之立即动身,跟随内官上了一辆马车,并在宫门前下马,径直走入皇帝的书房。萧衍一看到陈庆之,便叹息再三,未等陈庆之行礼,便拿出一个奏疏,让一名内官转交到陈庆之的手上。

萧衍指着那奏疏气哼哼地说:“你看看吧,这是蔡樽的弹劾。”

陈庆之一看,大吃一惊,“蔡尚书是太子的岳丈,为何弹劾太子?”

“昔者,内侍之间多有传言,朕不以为信。如今蔡樽弹劾,大义灭亲之举,直教朕心如焚。”萧衍一言三叹,“庆之啊,你素来与维摩交好,你说维摩这孩子……”

陈庆之粗略扫了一眼,便知道说了些什么。奏疏不长,却言简意赅的说了萧统的三宗罪,无非就是那些流言的说辞。

陈庆之行礼启奏道:“陛下,此奏疏之真假,为臣也难以判断。”

萧衍顿住了脚步,盯着陈庆之,久久不语,像是在思考,又像是有话要问。陈庆之候着,不去挑,他要接住一代君王的一言九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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