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10 14:56:27
二月河与他的历史小说
作为一家文艺出版社，我们与很多的作家都有过合作。但只有二月河，从我1987年当编辑第一次外出组稿认识他到现在，仍通过短信保持着联系。不管我是否还在社长任上，不管社长换了谁，他的13卷本《二月河文集》，一直放在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最早出版的《雍正皇帝》第一卷，至今在社里已出版三十年了。
一个作者与一家出版社合作三十年，自始至终不改初衷，其因何在？在市场化的今天，无论是中国的作家还是出版界，二月河估计是仅有的一人。
关于二月河，我在很多文章里都提到他，但在这本书里，我无法绕过他。
认识二月河是1987年8月10日。
我至今无法相信，从这天开始，我的编辑生涯会与这个叫二月河的紧紧联系在一起。
8月6日，我从汉口乘夜行火车到了河南郑州。凌晨4时50分到，天未亮，我就在车站广场徘徊良久，天亮了才去到河南省文联招待所住宿。这是我当编辑后第一次外出组稿，我最尊敬的涂白玉老师带我拜访了作家李佩甫、齐岸青、郑彦英、、王英琦等人，我一一向他们约稿。8月10日，涂老师用文联的小车将我送到汽车站，我坐公共汽车到了南阳，住在一个简陋的“春来旅社”里。
1987年第一次到南阳找二月河组稿在医圣祠留影
在郑州时，人们曾提到一个在日记本上写小说的作家，我并没有在意。也有人有意无意地说，“二郎才尽”，他能写一本就不错了，我更没有在意，也没有深究。到了南阳，按照涂老师给我写的介绍信，先找了市文联的吕樵、马本德等，我坐在吕樵的自行车后座，先到了南阳汉画馆，晚上，我又坐在吕樵的自行车后座，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尽头。我在日记中写道：
夜去凌解放家（笔名二月河），其系全国红学会理事，著《康熙大帝》一举成名。四卷写毕，洋洋百二十万字。其准备再写雍正，我约其为长江写，基本同意，估计可写出六七十万字。
（次日）中午市文联招待，凌解放、吕樵、顾某等主席副主席作陪。
这是我第一次见二月河。
那一年，他42岁，我33岁。他给我的印象，这是一个憨厚的北方汉子，方脸，短发，眼睛不太大但很有神。他不多话，你问一句他答一句。倒是他才几岁的姑娘，叽叽喳喳告诉我，人家说她像王熙凤。她问我，你看我像不像？
二月河没有上过大学，当兵，然后转业到南阳市委宣传部，做新闻报道，快四十岁才有孩子。
市文联对我的到来也很重视，市文联副主席吕樵等同志还陪我到南阳的汉画馆、卧龙岗、仲景祠去看南阳的名胜古迹。后来他们也成了我的作者。
市文联的同志陪我参观汉画馆
回后，我常给二月河寄出版社办的文学刊物《当代作家》，目的是希望与他保持联系。
第二次去南阳是1988年的5月29日。我在日记中记道：
夜乘249次车6时60分至宛，住南阳宾馆。上午与凌解放谈书稿。中午招待，文联五人加周熠。
这一次，我与二月河签了约稿合同。当时，我在出版社还是助理编辑，虽说有发稿权，但对二月河的书稿能否在社里通过，心里还没有底。不过出版社那时合同意识不强，与作者签的约稿合同都是编辑用复写纸手写的。编辑签个字，出版社盖上章就行了。
没底是因为我没有二审权，没有终审权。关于他的作品的质量，我心里是有底的。我第一次到南阳，二月河送了我一本他在黄河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康熙大帝》第一卷《夺宫》，我在“春来旅馆”里一口气读完了这本小说。我为他的小说中跌宕起伏的情节所吸引，我相信他能够写好《雍正皇帝》这部历史小说的。
2000年时的二月河。摄于其书房中。
关于我去河南组稿的情况，二月河在他的《我和我的两个责任编辑》一文中写道：
大约在《康熙大帝》第二卷尚未出书，我正和顾老师“吵稿子”的时候，周百义来了。
他看上去很弱，也瘦，身上挎个帆布提包，说是湖北长江文艺出版社的，小编辑，是个只有初审权的小编辑。很寒俭的样子，自我介绍说，“我在湖北工作，但我是信阳人。”
我当时已经出了第一本《康熙》，印了7万多套，第二本也基本成型，即将付梓。名气不算很大，但郑州广播电台天天都在播我的小说，按现在说法，“区域性”的名气已相当可以。自然的，我也许就有了点牛气。我告诉他，“我和黄河文艺出版社合作得很好，不打算在你们那儿出书。”他则说，“没有听说哪个作家专门给一个出版社出书”，也没听说哪个出版社把一个作家“包起来的”。他还说，你走过了“黄河”，再走过“长江”，你就占领了全中国。
他很执拗，坚持说，“我就住在南阳，你写一章我带走一章。”好说歹说，我才劝走他，条件是“雍正的书给你（长江）”。
收到二月河的稿件，已经是1990年了。稿子是他寄过来的。500字一页的大稿纸。上面密密麻麻是他缺胳膊掉腿的“凌体”字。这份书稿，包括《雍正皇帝》的另外两卷，手稿都退给他本人了。据说，他这看不太清的手稿加上我的编辑印记，现在都值上百万了。
(未完待续）